【人物群像】人间客 江澄篇（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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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ooc我的，感谢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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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间客 江澄篇（4）
自从莲花坞毁了之后，江澄似乎就一直靠心里的恨活下去。他恨温家，温晁是莲花坞被毁的罪魁祸首，千刀万剐不为过；他恨温宁，金子轩被温宁所杀，导致江厌离失去幸福；后来，江厌离为救魏无羡而死，他又恨魏无羡，他家破人亡，少不了魏无羡的原因。他孤家寡人，只有金凌，似乎没有所恨，就没有活下去的希冀。
直到今天，他觉得自己这半生都透出荒唐。他本来有足够的理由恨温家人，永生永世都不可消磨这份恨意，但理智上他也知道当初是温情和温宁救了他，如今在伏魔殿，又是温宁和那群被他亲自扔进血池的温家人救了他。多么讽刺啊。
就连魏无羡——这个让他说不清爱恨的人——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所有人。正如方梦辰说的那样，魏无羡救下了所有人，却依旧弥补不了他曾经的累累血债，方梦辰的质问简直就是江澄心中所想，就因为魏无羡，江澄只剩下金凌这么一个亲人。江澄不由得有些期待魏无羡会怎么作答，又莫名地有些不满：方梦辰从哪儿冒出来的？他凭什么？
金凌低声唤道：“舅舅……”
江澄这才发现，自己不经意间竟收紧了五指，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勾起的恨还是什么别的。
不得不说，魏无羡的确才智过人，一番话说得所有人哑口无言，那姓方的也跑了出去，江澄暗地松了一口气，再一想又嘲讽自己：“我担心他？哈。”
劫后余生，众人自然要寻一个安全之所休憩，而离夷陵最近的安全之所就是莲花坞，江澄心里清楚这一点。他对于那群修士去哪儿毫不在意，若要去莲花坞自有人接应，若要去别处他也不会挽留。说到底，他只想知道魏无羡打算去哪儿。
听到魏无羡说他要一道回莲花坞，江澄内心百感交集——他上次回莲花坞是什么时候了？如今还记得当年在莲花坞的情景吗？转念一想，魏无羡、蓝忘机、温宁，这三个人与当年莲花坞覆灭都脱不了关系，现在居然还要一同回莲花坞？回去找不痛快吗？念及此处，江澄不由得冷笑：“你还敢回莲花坞？”
倒也没有反对。江澄想，他就是要魏无羡看看，莲花坞没了他这个处处出彩的大弟子，在自己的管理下依旧一片好景象，少他一个下属无关痛痒。不出言反对他回去，绝不是因为自己原谅了他。
江澄坐在船里，听着那群家主们的抱怨，一言不发。他们说魏无羡罪不可赦，说魏无羡无恶不作，说魏无羡意图不轨，说魏无羡嗜杀成性。有那么一瞬间，他突然想站起来说一句，魏无羡不是那样的，他以前是个明俊的少年。但他心里的恨时不时就冒出来：是魏无羡害得他家破人亡。
他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两半，一半念及旧情，一半暗恨滔天。
这时，江澄听见了金凌的哭声。金凌最为倨傲，怎么会在人前大哭？江澄猛然想到温狗还一路随行，立刻走出船舱，喊道：“阿凌！”
金凌似乎怕他担心，欲盖弥彰地擦了眼泪，飞到了江澄身边，江澄抓着他道：“你怎么回事？谁欺负你了！”江澄心里清楚，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打断他的腿，实际上却不舍得让金凌受一点伤，更别说是被人欺负了。
金凌不肯说话，江澄的目光便扫过那渔船——是温宁，这个杀了金子轩的人，还是魏无羡，这个害了江厌离的人？
蓝忘机倒是护着魏无羡，似乎早就猜到江澄会怪罪到魏无羡一样，有意无意地走了一步，挡住了魏无羡的身形。那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出来：魏无羡和蓝忘机不是水火不容吗，这一世关系怎么这么好？
江澄还没来得及出口讽刺，就有一位家主出来挑事了，谁想到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替魏无羡说话。江澄盯着魏无羡的方向，又是一声冷笑。
你可真是有本事，走到哪儿都有人为你说话，就好像你做什么都有合理的理由一样，多伟大啊！英雄！
江澄开口点了点那欧阳宗主，却也没什么可说的，狠狠剜了一眼魏无羡和蓝忘机，就带着金凌回船舱去了。
碍着外面还有人，江澄不便大声呵斥，就低声质问金凌：“阿凌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金凌眼眶还有点红，低着头也不看江澄：“没什么。也和他们俩没关系。”
江澄明白金凌说的是魏无羡和蓝忘机。他又问了一次，金凌却还是什么都不说。见问不出什么，他几不可闻地道：“我迟早会杀了那温狗。”似是在对金凌许诺，又似是在自言自语。
到了莲花坞，江澄便开始安排下人去款待来客，也顾不得魏无羡看到现如今看到莲花坞有什么感想。正要商议今日之事时，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。江澄把她们两个领到厅堂，让她们对众人讲述自己所知道的隐情——金光瑶的罪行。
江澄冷眼旁观，脑海中浮现起当年围剿乱葬岗之前，也是这样，一群人聚在一起，各自吐露自己的苦痛，控诉魏无羡的血债累累。当时的江澄恨意滔天，家破人亡都怪到了魏无羡身上，多年的积愤都喷涌而出，别人添油加醋地骂魏无羡他也顾不上，只想着出一口恶气。但当魏无羡真正地受万鬼反噬而死在他面前时，他的心又仿佛被人揪着一般疼痛。
他真的想要魏无羡以死偿命吗？
他自己也说不出来。
一别经年，江澄看着面前这群修士上蹿下跳，添油加醋地辱骂金光瑶，不合时宜地想：“当年仙门百家对于魏无羡，也当是三分真实，七分胡诌。”
但那又能怎么样，江澄已经是孤身一人了，多过分的事都做过了，再想弥补也不可能了，以他的性子也不会丢面子去弥补。
世事变幻，当年被喊打喊杀的魏无羡现在也被人称作“魏先生”了，不知他作何感想。
会议结束之后，江家的宴厅也准备好了。然而开宴之后，有人发现魏无羡和蓝忘机不知道去了哪儿，江澄问了客卿才知道他们两个出去散步了。江澄冷笑了一声，道：“还是老样子，不知礼数。”
这话说出来后，江澄就有些后悔了——把蓝忘机也骂进去了不说，又何来的“老样子”，魏无羡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少年了，他也不是以前的江澄了。以前说的云梦双杰早就回不来了，某种程度上，这还是被他自己亲手毁了的。
江澄调整了颜色，掩饰什么似地匆忙告辞，离席去找魏无羡和蓝忘机。
江澄问了码头的小贩，顺着他指的方向去寻魏无羡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江澄似乎不需要别人提醒就知道魏无羡会去什么地方，就连小贩指的方向都和他之前的猜测一样。不消一会儿，江澄就追上了他们，但却没有去叫他们，而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，他想：“以前是这样悄悄跟着金凌，现在跟着他们俩，我可真是出息。”
魏无羡和蓝忘机就那样悠闲地走在码头之前的商街上，魏无羡时不时地停下来指着摊子上的什么东西给蓝忘机看，蓝忘机寡言少语，只专注地听着，偶尔回应，而魏无羡则说个不停，丝毫不觉得尴尬。
江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多少年前，走在这里的是他和魏无羡。江澄实际上是个有些循规蹈矩的人，魏无羡则是有些离经叛道，经常带着他四处乱跑，这片码头的摊贩没有一个不认识他们俩。那时候，他们俩分工明确：魏无羡惹祸，江澄善后。
江澄怅然地看着眼前的灯火通明，瞳孔里却折射出莲花坞翻修前的样子，刹那间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：“其实他也不想看到莲花坞覆灭的场景，那也不能怪他。若他想回莲花坞……”还没想好，江澄就自嘲地笑了：“怎么可能？我恨他。是我杀了他。”江澄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否恨他，但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。
魏无羡还是一如既往地闲不住，走着走着，竟爬上了树。江澄发现自己竟然记得那棵树：是魏无羡到莲花坞的第一晚，他被自己赶出来，魏无羡怕他真的放狗咬他才爬上了树。不经意间，江澄的嘴角有了弧度。
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，却让他一阵说不出的心情复杂。
——魏无羡向蓝忘机扑了个满怀。
这样的拥抱实在不像是兄弟之间的抱法。
江澄曾经恶意地揣测过蓝忘机和原身莫玄羽的关系，但也没有当真，只是为了让人心里不舒服罢了。至于蓝忘机和魏无羡，他们俩前世是众人皆知的水火不容。不管怎么样，他都没有想到魏无羡和蓝忘机之间会有什么不可诉说的关系。但看到这一幕，他就回想起魏无羡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蓝忘机，而魏无羡之于蓝忘机似乎也是特殊的，否则蓝忘机怎会容忍魏无羡这么久。
江澄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恶心感蔓延上来，甚至盖过了刚刚被回忆带来的柔和，以及一直埋在心里的恨意。
他继续跟着他们，发现他们竟去到了江家的祠堂——魏无羡怎么敢带蓝忘机去祠堂？要不是因为救蓝忘机，莲花坞怎会覆灭？
此时，他的愤怒和恨意才翻涌出来，吞没了他的理智。江澄忍不住出言讽刺，谁知道魏无羡似乎是根本不想理他，急着带蓝忘机离开这里。江澄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互相维护的言行，心中更加愤懑，言语之间的挖苦之意收都收不住，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恨都说出来。等他醒过神来，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。
好啊！魏无羡，你竟然还在我爹娘面前和外人一起打我！哈！现在对于你来说我才是外人对吧？！
江澄自身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，抵不住他们二人合力攻击，好在他一口气撑着，他们也没想伤他，倒也没落下风。
谁知没多会儿，魏无羡却倒下了，呈现出一派七窍流血的惨状。江澄惊疑不定：“魏无羡这是怎么了，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？装的？”
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看见他们要走，只下意识地挥鞭阻拦。蓝忘机心思在魏无羡上，无暇理会江澄。眼看紫电就要伤到蓝忘机，却有一道身影闪过，愣是直接挨了他这一鞭子。
是温宁。
江澄勃然大怒，这条温狗亲手杀了金子轩、断送了他姐姐的幸福，他能容忍温宁出现在他面前后到现在还没被挫骨扬灰，就已是极大的宽容了，他居然还敢进莲花坞？！！
温宁却不闪不避，把随便举到江澄面前：“拔出来。”
江澄不想理会他，只恶言相向。温宁却坚定不移地喝道：“动手，拔！”
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，拔出了那把剑。
江澄愣住了。
随便不是封剑了吗？为什么他能拔出来？
接下来，温宁为一片混乱的江澄解答了这个问题。
江澄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了迷茫、暴怒、不可置信。温宁一定是在骗他，这怎么可能！他的金丹怎么可能是魏无羡的，那明明是抱山散人为他修复的，抱山散人也是魏无羡为他找到的，对，温宁就是在骗他，在骗他……但是，温宁为什么会知道他上山时的场景，还说得一字不差，为什么？！魏无羡他又凭什么这么做？！他不要命了吗！！
江澄六神无主地看向昏倒的魏无羡，他面色惨白，脸上血迹斑斑，让江澄浑身发颤——我都做了些什么？
江澄抓着随便，边跑边吼，好像疯了一样向宴厅奔去。
“这是我的金丹，怎么可能是魏无羡的……”
他每遇到一个人，就把随便戳到那人的胸口，咆哮着让人拔剑。然而，不管试多少次，也再没有人能够拔出随便。他跑到校场里，把随便扔在地上，咆哮着胡乱地挥动紫电，校场的器具被他毁了大半。许久，江澄由癫狂渐渐变为心如死水。
他想起当年把随便从温家夺回来，再见魏无羡时，又把随便还给他，魏无羡当时没有丝毫欣喜，眼底也没有光，连江澄都看不懂他当时的神情，如今想来，魏无羡当时该是悲怆的，他清楚自己再也用不了这把剑了，他也再不能以正道登顶。而自己呢，一无所知，后来甚至还作为围剿乱葬岗的主力站在了魏无羡的对立面。
魏无羡，你可真是无私啊。
江澄靠在树下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紫电——它散发着光，代表着主人的灵力运转正常。他嗤笑一声，撤了灵力，紫电就又变成了指环。他把手放在金丹处，感受着那里汹涌的灵力，突然握拳狠狠砸了上去。
他双腿一软，跌坐到了地上。
江澄一时有些迷茫：这么多年了，他都在做什么？连理直气壮地恨一个人都不行。
他缓缓抬起手臂，覆在眼睛上，却还是没挡住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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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念一下有生之年第一次爆字数(bu
感觉没怎么样就4k+了hhh
下一个是阿泽啦 @林一泽Vic